李敬原颇有深意地问：“成瑶，你相信自己勇敢吗？我说的勇敢，还意味着坚定、顽强和果决。我们有这样一个同志，他从来不怕困难，忠心耿耿，为革命工作，从不要求荣誉和酬劳；甚至连他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共产党员。他担负着秘密的任务，连他的亲人也未必了解他的工作。后来，他不幸被捕了。当他被捕的时候，他首先想到的，不是自己，而是党和同志的安全。敌人眼看就要破门而入了，他却神色不变地把约好的警号挂到窗口上去。他虽然被捕了，同志们却因此脱险。你说，这种忘我的无畏精神，是不是勇敢的表现？这位同志是不是一个勇敢的人”？

成瑶急切地问：“这个勇敢的同志，叫什么名字啊”？“他就是你二哥”。李敬原注视着成瑶秀丽的眼睛，慢慢地说：“你二哥今天被捕了”。“啊”？成瑶脸色一变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。“对勇敢的人，泪水会玷污他的名字”！-150

“不，我没有哭”！成瑶眼泪盈眶，可是她倔强地抬起头来说。“我是他的妹妹……我，我应该给他的名字增加光辉”。“对”。李敬原的声音带着激动，“我们有这样的同志和亲人，应该感到自豪”！-151

 “我找你，是对同志，对党负责”。李敬原从容地把有关成岗的情况，告诉成瑶。他一边谈着话，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，他像父亲一样，挽着成瑶的手臂，慢慢走着，轻轻耳语着……他讲的许多事情，对成瑶来说，全是初次听到。

“今后，你改名陈静。耳东陈，安静的静，记着，陈静。职业是新闻记者。你到《山城晚报》去找一位姓赵的编辑主任。你现在先去烫发，买化妆品”。李敬原严肃地说着，目光正对着成瑶惶惑不解的两眼：“从今天起，你是记者，再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一个学生！至于今后怎样工作，领导你的老赵同志会详细告诉你的”。-155

参加那次记者招待会，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当时，由于感情冲动，完全不能抑制自己，终于引起了敌人的注意。一回来，就受到老赵同志的批评。摆脱那个挂名中央社记者的女特务玛丽以后，她再也不回报社了，不过，还是利用记者的身分参加各种活动。近些日子成瑶几乎成了采访学运消息的专职记者，她经常给报纸发稿；不过她现在写的通讯报道，再不用“陈静”这名字，而用各种不同的化名。对敌人来说，女记者陈静，变得无踪无影了。-335

陈松林提醒：“千万不要任性！你晓得，我是走过弯路才接受教训的。我觉得市委的估计完全正确”。成瑶听着陈松林的话，对当前的形势和应该如何斗争，渐渐有了新的理解，就像一个缺少经验的水手，得到了引导航向的指南针，她不禁感到自己的冲动和幼稚，也感到了获得明确方向的兴奋。她发现陈松林好像变了许多，和过去大不相同了。虽然他那张圆圆的脸仍然带着一点稚气，可是那双眼睛看人的神气，有点像余新江，甚至有点像二哥了。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呀！这时，她才明白，在学联会议上，坚持改变斗争策略的少数派，包括重庆大学的代表在内，都是比自己觉悟更高的人。-338

成瑶接到电话，把要的东西送来。这年轻的姑娘，已经比过去稳重沉着多了。-500

——《红岩》（罗广斌杨益言著中国青年出版社1991年北京印刷，文中数字摘录页码）

（马秀山2022年6月22日）